炯拽了拽他的衬衫下摆,翻出两本杂志来,头朝我偏过来一点问我要不要看。
我接过来一本时尚杂志,余光瞄了他的那本好像也是。翻了没两分钟我又把手里的杂志合上,凑过去看他那本。
说实话,我和炯对时尚的偏好差别挺大,他的私服多半是简简单单的纯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,而我喜欢的衣服有很多皮革或者丝绸材质,设计和颜色都很大胆,以前穿上街有时还会被指指点点,但现在我们是摇滚明星,闲言碎语早就变成了年轻粉丝的惊喜尖叫。
乐队有一个公用的服装箱,说是为了统一风格也好,为了拯救梅和炯的时尚审美也好,总有一些衣服,大家会互相穿来穿去。
其实就我个人来说还挺喜欢炯的私服,不是说喜欢那些有点像管道工的衣服,我只是喜欢炯穿着它们,说不上来为什么,就是很相衬。
就比如他今天这件,深蓝色的短袖衬衫衬得他皮肤很白,浅色的汗毛顺服地贴着小臂皮肤,修长的手指捻起杂志一页,停顿了一会没有动。
“弗莱迪?”炯的声音打断了我对他手指的观摩,“这页你看完了吗?”
“啊……看完了。”其实我完全没有在意杂志的内容。
一本杂志就这样在我俩之间缓慢地翻到底,我回头看看后座,梅双手抱在胸前靠在窗户上休息,罗杰也早就仰着头张着嘴巴睡着了。
炯在我身边也打起了哈欠,于是我替他关掉阅读灯,他眯起眼睛对我说谢谢。
一时之间机舱里仿佛只有我一个人还清醒着,再没有乘客的交谈声,昏暗的光线里我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。
其实也不算胡思乱想,想来想去都是身边的人。
我悄悄扭过脸看去,炯靠在椅背上安静地闭着眼睛,短刘海打着卷贴在额头上,耳朵圆圆小小的,看上去很好捏的样子。
我看了眼表,又观察了一会他的呼吸频率和表情,判断他应该已经睡着了。
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产生了――我飞快凑上去在他下巴落下一个吻。
像是为了应景,连机舱都跟着抖动了一下,吓得我立刻弹回自己的位置,炯跟着抖了抖后没有醒来,来回晃悠了几下竟然靠在了我的肩膀上。
我僵了整整三分钟才平复好心情。
是的,我对自己同事产生了crush,但这又不犯法,何况我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对他做什么,也不打算告诉他,倒不是不敢,而是打从一开始我就得觉得没有进一步的可能。
那我为什么亲了他?这个问题还没想出答案,抵不过疲倦的我终于也睡了过去。
演出前我早早换好衣服在休息室发呆,连罗杰进门都没察觉,他开口说话还吓了我一跳。
“嗨弗莱迪,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金毛罗杰穿得像只花蝴蝶一样飘过来坐下。
“啊……我在,在想表演细节。”我用胳膊夸张地比划了两下,“比如一些演唱时候的造型。”
“哦,我是来告诉你表演还有二十分钟开始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“观众已经挤满了,前面有好几个姑娘举着'我爱罗杰'的牌子。”
“那不是常有的事?”
“你是不是喜欢炯。”
“嗯……嗯?”我瞪大眼睛看着罗杰,“亲爱的你刚才说什么?”
罗杰挑挑眉毛翘起了二郎腿,一脸的高深莫测弄得我竟然紧张起来。
“我看见你亲他了,昨天晚上在飞机上,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说的gay吧猎艳是不是在吹牛,弗莱迪,你偷亲炯的样子像极了我小学三年级偷亲邻座的女同学。”
“够了够了。”我挥挥手止住了他,太阳穴突突直跳,这的确是我计划之外的事――让第二个人知道了我对炯的想法,即使这个人是最了解我的罗杰。
像是看出了我的窘困,罗杰不在意的摊手道:“这也没什么,我也对某个人也很有想法。”
“你的想法太过于明显。”我笑道:“是梅吧?”
罗杰耸耸肩算是默认了,顿了片刻忍不住又问:“真的这么明显?”
我回想起他和梅吵完架,憋红了脸气冲冲地窝在鼓架后面,还要时不时偷瞄吉他手的样子,点头道:“反正我看出来了。”
“他认识我的时间比你还长,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?”
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,罗杰话锋一转又回到我的问题上,问下一步打算怎么办。
“什么怎么办?”
“你跟炯啊?”
“……我不准备怎么办,我只想到了这一步,没想过要进行下一步。”
“你不想和他谈恋爱?”
正在喝水的我差点呛着,上帝作证,我从来没把炯和恋爱这两个词放一起幻想过,这怎么可能?
门被推开,炯正好进来,问我们在讨论什么,为什么我在疯狂咳嗽。
“他太激动了,我们在讨论……”
“演出结束后的团建活动!”生怕这个金发笨蛋说出什么来,我脱口而出编了个理由。
“团建活动?”
“啊……对!亲爱的,我在和罗杰讨论演出结束后一起去海边度假,就我们四个人,你觉得怎么样?”
“嗯……我都可以。”炯眯起眼睛笑了笑,“你们通知梅了吗?我刚才看见他还在调试音响,需要我问问他的意见吗?”
“那就拜托你了。”
门关上后我松了一口气,罗杰点了一根烟,道:“认真的吗?度假?你不怕我和梅在海边互相淹死对方?”
我感觉有些好笑:“你不是对他有意思吗?干嘛总和他吵架?这可不是要恋爱的态度。”
“谁要和他谈恋爱了。”罗杰凑过来神神秘秘道:“我只想和他上床。”
到了演出的时候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刚刚的谈话。我能够理解罗杰的意思,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跟我一样,对于对方的期待几乎为零,也没有规划更长远的未来,似乎潜意识里在告诫自己这不可能,别想了,想也没用。
但明显罗杰比我更敢想一点,这些念头困扰着我,连唱《liar》这首歌的时候都忘记了去找炯和声。
平常这是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,炯和我总是很有默契地在这首歌后半段紧紧贴在一起,我向后仰头靠在他的颈窝里,共用一个话筒出声。虽然炯独唱时候的歌声有点糟糕,但我并不在乎,我太享受他温暖的前胸紧贴在我脊柱上的感觉了。
突然,背后传来温热的触感,炯可能是见我没有反应,主动上前贴住了我。由于我忘记准备姿势还直直地站在前方,他这么一靠连同鼻尖蹭到了我的耳朵,沉吟声清晰的从我而后传来。
我喉咙一紧勉强稳住了自己的声音,胃部却翻腾了起来,我开始怀疑真的会有蝴蝶会从我喉管里面飞出来。
演出到最后我有些头晕,也许是整场巡演即将落幕的兴奋伴随着酒精作用被放大,头顶的彩灯旋转于是我也跟着旋转,麦克风的长线打转了多少圈我也不在乎。
我只在乎旋转到某一角度时出现在视线里的炯,或是低头拨弄琴弦,或是在彩光里冲我微笑,他有时背对观众蹦蹦跳跳,有时跑上罗杰的台阶摆动身体,有时舔一下手指又飞快的瞄我一眼,垂下眼睛继续在贝斯上挥舞他骨骼分明的手腕。
于是我在演出结束的庆功派对上喝了更多的酒,多到我看每一个人都有点像炯。
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掺着我回酒店,楼梯间我晃着手指连着说了几个no,舌头打结着对他说:“不了宝贝,今天我太累了,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共度良宵。”
扶我的那个人笑出了声,我以为自己被嘲笑了,皱眉正要仔细瞧瞧这人是谁,只听见熟悉的声线对我轻声说道:“是我,弗莱迪,你认出来了吗?”
我左看右看,眼前这个人眼睛像炯,鼻子像炯,嘴巴也像炯。心下一惊,连酒也醒了三分。
“你……是谁?”我眨眨眼睛,突然决定继续装傻。
他轻声笑了,摇摇头继续扶我朝我的套房走,我感受到他掌心高于正常体温的热度,努力回忆了一下在派对上他也喝了不少,干脆心里一横,身体重量都朝他压去。炯脚下踉跄了两步,还是被我压在了墙上。
“弗莱迪,快醒醒,你的房间就在前面了,我送你回去好不好?”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我虽然知道这样不好,还是趁机搂住了他的腰,把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,嘟囔了两句我自己都听不懂的话。
“你说什么?”他可能是被我弄得有点痒,声音带着笑意,却没有伸手推我,好像在用手指绕着我背后的头发玩。
“……”也不知道是罗杰的话在我脑子里产生了暗示还是酒精让人容易冲动,我在他脖颈动脉的位置深深吸了一口气,像是嗅猎物气息的老虎那样。
炯打了个激灵,我敢说现在他胳膊上一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但他没有推开我,也没有说话,于是我更加大胆地将嘴唇压上他脖颈侧面蹭了蹭。
他的手指摩挲着我后颈的皮肤,时不时打两个圈。
我没心思去思考他怎么没有拒绝,这种情况下我只想把他抱得更紧一点,再紧一点,想和他融合在一起,躲进他的身体里。
等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他脸贴着脸接吻了,我从他的下巴一路亲上他的嘴唇,在他嘴角处试探着用舌尖舔了一下,令我惊喜的是随后炯轻轻张开了嘴唇。
我俩的舌尖从一点点的触碰很快彻底纠缠在一起,两分钟后他开始主动出击,尝试着将我的舌头吸进他的口腔内,然后用牙轻轻的咬了一口。
我顺势抬起腿挤进他双腿之中,用大腿连同膝盖压着他的来回磨蹭。他的呼吸一下子乱了节奏,手掌也滑落在我的背后胡乱抓了两把。
撤离了他的嘴唇,我眼晕地盯着他上下起伏的喉结看了半天,轻轻的吻了下去。没过多久却感受到他用手捧住我的脸抬了起来,保持在和他平视的位置。
我看着他面颊潮红,但眼睛是清亮的。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吗?还是我错将别人认成了炯,莫名其妙地在这里亲热起来了?
我不想分辨,他是不是炯都无所谓,反正我已经醉了。
他歪过头来,嘴巴在离我的只有一张纸的距离处,舌尖轻轻探了探我嘴唇缝隙处。
于是我们又接了一个热烈而漫长的吻。
当我的手滑进他衣服下摆的时候,他突然不陪我耍酒疯了,用手推推我说道:“弗莱迪,我们不应该在这里亲热,会被其他人看见的。”
我莫名悲伤起来,还有点委屈,为什么连我喝得酩酊大醉也还是不可以?但我还是听了话不再压着他,任由他拉着我回到房间。
躺在床上我一动也不想动,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,我能感觉到我下面已经硬了,但我实在没有力气去照顾我的小兄弟,只好在心里跟它道个歉。
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,房间重归寂静,很快我也沉沉睡去。
第二天酒醒过来已经到了下午,我洗了个澡出门去找东西吃,好巧不巧看见了坐在餐厅里的炯。
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过去时,炯先看见了我,朝我微笑挥手示意。
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,勉强装出我以往的轻松状态跟他打招呼,问他昨晚玩的怎么样。
“还不错。”炯抿起嘴巴弯成一条线,“你呢?”
“当然玩的很开心,巡演结束我们也终于能好好休息一阵了。”我长舒一口气。
“对了,关于你们昨天提的度假,我已经问过梅了,他也愿意大家一起出去玩上几天。”
“噢,那很好啊,我一会就找人联系住的地方,你想去哪里海边玩呢?”
炯眼睛转了转,坐直了身体,把双手端端正正摆在桌前,道:“其实……我不想去海边。”
“那也没问题,亲爱的,你想去哪里玩呢?”
“我的意思是,我不想参加这次的……团建活动?”
“呃……”我掩盖住声音里的失落,“没事,你已经有安排的话我们可以下次再聚。”
“不是……”炯清清嗓子,有点不敢看向我,“我的意思是,我想出去玩,但这次我只想跟你一起,可以吗?”
“……”我的大脑一时当机,几个简单的单词从他嘴里讲出来我却弄不懂他的意思。
“你是说……啊你……”
“我说我想单独跟你去度假,可以吗?”他深吸一口气说了出来,淡淡的红晕在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。
“当然可以!”嘴巴比我的大脑反应得更快。
炯又笑了,他的双眼和嘴巴变成三条弯弯的线。
我有些紧张的捋了捋头发,把它们别在耳后,开口道:“你是什么时候……那个,我是说,你知道我昨晚是装醉了?”
“你昨晚是装醉吗?”他有些惊讶道。
“啊不是,我的确喝了很多,嗯……我的意思是,在你扶我回房间的路上我清醒了一点……总之对不起,我不应该装醉。”
“好吧,我原谅你。”他笑了笑,很快反应过来。
我还以为他会生气,见他笑了确实让我松了口气。
“那你是什么时候……”
炯低头喝了一口蔬菜汤,回想起飞机上度过的那个夜晚。
为了掩藏睫毛愈发控制不住的抖动,他在气流引起的小颠簸中顺势靠住弗莱迪的肩膀,在昏暗的灯光里悄悄睁开了眼睛。
“我不告诉你。”他朝我眨眨眼睛,像一只狡猾的兔子。